独自追光,独自受孕,两代中国女人相遇在空间和时间的旅程中


能大宇(B站、小红书@能大宇)
作者:能大宇,一位没有情感的情感博主
编辑:Alexwood
本周的文章来自视频博主能大宇(b站@能大宇)。她在2018年以一系列同性恋出柜视频创作“成名”,之后一直持续着相关的内容创作。今年5月,我与她在她的欧洲人工授精 solo 旅行中偶遇,听她讲了沿途邂逅的几位“中国大妈”的精彩故事。
“请一定要写下来”,我的编辑雷达无法放过她和我自己,更重要的是,这些故事的讲述,正是这些老年中国女性“出走”足迹的勋章,是对她们的庆祝,也是对我们的鼓舞。一位壮年单身中国女性的生育求索,与老年中国女性的人生求证,在异乡陌路交会,传递着相惜和看见,这是属于女性生命的动人记忆。
我走上前去把大门按开,
边用中文问她,“一个人出来玩吗?”
今年,即将36岁的我,终于开始执行计划了快十年的单身生孩。我选择去哥本哈根做人工授精(IUI)。由于单次的成功率只有20%左右,所以我决定至少先试三次。于是从2025年3月到5月,我一边尝试人工授精,一边顺时针沿着欧洲旅行。
独自一人,没有规划好的路线和时间线,也没有太多钱,这种旅行方式对于我这种“新手”来说大概不是一个常见的选择。但我没想到的是,比起沿途遇到的某些中国阿姨,我的旅行风格竟然还略显保守。其中一位阿姨让我尤其印象深刻,多少正在和时间赛跑的我,在她身上,看到了“时间不存在”的含义。时间不过是钟表上的刻度,年龄只是身份证上的数字,唯有内心的勇气与对生活的热爱,才是生命最真实的底色 —— 这些道理我们都懂,但在“中国大妈”身上亲眼目睹这样的勇气和生命力,让我满心欢喜和感动,因为我们都知道,这是多么难得的胜利,无论对她们还是对我们。
3月初,在丹麦做完第一次人工授精之后,我踏上了我的solo环欧旅行,沿着丹麦去到挪威,再辗转抵达瑞典。在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,因为想要让旅途变得更有趣,更是介于经济的考量,我选择住在市中心车站附近的一家青年旅舍。 前台的巴西小哥道格拉斯约么三十来岁,长发垂落遮住他的半边脸,像株被风吹乱的巴西棕榈。“这是我上岗的第一周,对工作流程还略显生疏。”他边给我手忙脚乱地办入住边挠头,仿佛在解释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。
第二天,我在斯京散步归来,青旅门口的一幕吸引了我的目光。一位看似六十多岁的中国阿姨站在门前,身旁堆着五六件行李,像座小型的移动山丘。24寸的猪肝色行李箱表面布满划痕,大大小小的布袋和一次性塑料袋随意捆扎着,她背上那个背包更是旧得连原本的颜色都难以辨认。她正皱着眉头,像研究密码书那样,试图搞明白如何打开面前这扇通往前台的大门。
我走上前去把大门按开,边用中文问她,“一个人出来玩吗?”一眼识别出本国同胞,好像是人在异国被放大的直觉本能。她匆匆回头瞥了我一眼,或许是出门在外的警觉意识,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,而是反问:“这里是前台吧?”我点点头。她连声道谢,然后艰难地拽着箱子朝前台挪动,轮子因为重量在地面摩擦划出刺耳的声响。对她带着一点担心,更多是好奇,我陪着她走到前台。巴西小哥道格拉斯和我笑着打了声招呼,目光落到阿姨那堆行李上。他大概误以为我们是同行的伙伴,便向我示意请阿姨出示护照。阿姨费力地卸下背包,从内层掏出护照。我瞥见护照上的出生日期,原来她已年近七十。